夕阳斜西,当它正好位于许仁前桌附近的窗户玻璃上的中心之时就预示着放学铃声即将响起,尽管随着季节推移夕阳的位置会有所偏移,但也在那扇窗户半米的直径以内。他是意外发现这一点的,然后以发现的那一天为界限开始以夕阳的位置来推测离放学还剩下多少时间,自然前提是在有太阳的日子里才这么干。
究其为什么热衷于看夕阳推测时间的原因不过是他的手机被家长没收,失去了可以看时间的工具,你可能会问想看时间手表不就能够做到了么,确实如此,但许仁有一个怪癖——讨厌手表。
虽然他有对同学说讨厌手表的原因是他总是能够很清晰的听到手表里的秒针转动的声音,滴滴答答非常吵,但这个说法并不被同学接受,他们还笑他太神经或者神经过敏,令他暗自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是能够听到一般人察觉不到的细微声音——像是毛毛虫在树叶上啃着树叶、蚂蚁在地上行走着、树叶在微风里轻轻晃动的声音,各种各样细微不被人察觉但又存在着的声音,他基本上都能感受得到。不过这些声音虽然有些吵闹但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困扰,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而有些“声音”却是他始终不能习惯的。
空无一人的地方会传来一些类似于悲鸣的声音,而这些声音也会来源于一些并没有生命的物体上,比如课桌、书本、门扉还有衣服之类的物体,尤其是在夜幕降临之后的时间里,各种各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如雷一般令他的耳朵非常痛苦。关于声音的吵闹倒不是他最大的困扰,最大的困扰来自于某些声音根本不应该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恐怖声音。
换种说法就是,那些声音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像是幽灵鬼魂之类的存在所发出的声音。那种声音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它们形式多样但都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像是可以渗入到灵魂一般的,会让人从内心深处产生恐惧感。
其实只要不对这些声音产生恐惧感日子也能正常的过下去,像那些普通人一样安稳的过下去就好,但他做不到这点。因此他从来不晚回家,只要关于扫墓的活动或者节日他一概不去,尽是找着各种理由拒绝,尽管他因此受到父母老师朋友的责难,但他坚决不去参加,这也令他们无可奈何。
开玩笑,本来远离墓地之类的地方都会传来恐怖的声音,要是靠近墓地,那些声音泛滥成灾,他的小心肝怎么可能受得住?
不过这种特殊体质是从他上中学二年级时开始产生的,缘于他在家闲得无聊趴在院子里观察蚂蚁爬行,他想着要是能听到蚂蚁走路的声音就好了,结果真的就能听到了——与细微的灰尘飘落在地上的声音很相似,这种特殊能力突然觉醒了一般,给他带来非常多的困扰,甚至是阴影——他曾经因为夜里回来被奇怪的声音一路追着吓哭了,一个月都不肯去上学,而在家的这一个月里也是神经兮兮,面容憔悴,活像鬼上身,没人相信他说的有奇怪的声音,家人甚至请来了辟邪大师过来作法辟邪,但对他而言根本毫无用处。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心灵多少强大了一些,但若要他夜里外出他是坚决拒绝的,而在夜里即便屋里再热再闷,窗户也依然是紧闭的——虽说不能完全抵挡那些令人心里发慌的声音,但多多少少会有点作用;天气晴朗的话那些声音也会有所节制,但要是天气变阴甚至是下雨就泛滥了,对此他也想了一个办法——用吵闹的音乐声音掩盖那些恼人的声音,但很不幸,因为家人看他频繁的戴着耳机听音乐一方面担心他的耳朵会听坏一方面担心影响他的学业便将他的手机没收,才成了现在这副不得不时时盯着太阳的位置来推测放学的时间。
虽说也问过同桌时间,但老是打扰对方也不好,所以他才不断寻找着可以推测时间的方法,终于是太阳仁慈地告诉他现在是几点,果然还是古人的智慧最派得上用场呢。而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关注时间理由并不仅仅是期待放学后的自由,更是期待可以从吵闹的教室里早早逃离——教室里对他而言实在太吵闹了,所以一下课他基本上飞腿跑到安静的地方寻求安静。
“铃——”令他期待的放学铃声终于响起,他动作飞速地把家庭作业塞进书包里,对着同桌说了一句“外面老地方等你”后飞似的冲出教室,同桌早已对他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在校门口等到自己的同桌慢悠悠地走过来后,许仁眉头颦起:“喂,你若再慢一点我可懒得等你直接走人了!”
同桌满不在乎地摆手:“都放学了,慢一点也没什么,要多多享受这无拘束的自由啊!”
“请你多多考虑一下等你的我的心情好不好?下次换你尝尝看这是什么滋味!”
“哎哎,我下次快点就是,别唠叨了!”
许仁叹了口气,朝天白了一眼,这话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可这家伙依旧死性不改,不过,他也是因为过于急切才会这样吧,有这种麻烦的能力真是受不了,但他不可能拒绝这种能力。
一边慢慢走着,同桌见身边有一美女走过不禁双眼一亮,用胳膊撞了他的胳膊一下,兴致勃勃地问道:“看那个美女美不美?”
他不耐烦地频频点头“嗯嗯嗯”,根本没有看那美女一眼。
并不是他对美女没有兴趣,而是一丝遥远的记忆忽然闯入脑海,他有些发愣的回忆着那个令人怀念的画面——幼小的他费力地爬上一个小坡,周围的背景是环环大山,树木蓊郁,蝉声雀鸣不绝,虽说周围没有一丝现代化的气息,但也十分幽美怡人,宛如世外桃源。而他满脸尘土的在小坡上站稳,忽然发现眼前不远处的平地上有一座灰色的宅邸,他有些好奇的朝那看上去好像很有贵气的宅邸靠近,但离其还有十几步远时,一个小小的脑袋忽然从围墙的另一边冒了出来,吓了他一跳。那个脑袋有着令人惊叹的白皙肌肤、黑亮的长发、人偶娃娃一般精致的五官,虽然那时他还不能表达什么是美丽这种语言,但那人不俗的容颜及气质让他看得呆了。
“你是谁?从哪里来?”年龄与他相仿的小女孩用银铃般的声音问他,他依然发着呆无法立即回答,直到他的家人一脸惊慌地赶来把他一把抱起来匆匆逃离了那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呢,这也成了他心中的一个遗憾。
“想必再美也比不过那个人吧。”他暗自低语着,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实际上他对那个女孩一无所知,还有那个地方是哪里他也想不起来,他曾经有问过父母,但父母面色发沉地说不知道他也就作罢,只把那一幕当做梦境。
“喂!你停在这里不走是在妨碍交通啊!”不知谁对他没好气的这么说了一句,他猛地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双脚正踩在斑马线上——他正过着马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虽然不知道应该对谁说,脚步也继续踏了出去。然而在踏出这一步的瞬间,他感觉到一缕夹杂着血腥味的芬芳气息扑面而来,同时有一个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空灵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他身体不由一震,脚步再一次停止了。
因为他听到那声音低笑着说“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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